蒼天在上——記“中國好人榜”盲眼爸爸父親喻長富

有時候，平凡也是一種感動，更是一種超越。在現實中閃光，在生命里永恒。

——作者手記

【一】

他的兩眼不時地眨動著，模糊的視線里，似乎什么也看不真切了。更多的時候，靠的的是一種感覺。可以說，感覺成了他生活的全部。

幾十年來，他別無選擇，唯一的生計便是依靠撿破爛度日。無論是破銅爛鐵，還是廢紙塑膠，等等，只要能賣的，他都撿了，換成錢，買米買面，養家糊口。

每每，隨著那悠長而低沉的聲音在街巷里傳來，人們自然就會想到，一個叫喻長富的漢子，一個近乎失明的好人！

破爛——收——破爛嘍——

他一路蹣跚著、吆喝著，隨著獨輪車“咯吱咯吱”的呻吟或抽泣，他的心仿佛正被一點點地碾碎，和著歲月的風塵，和著日子的艱辛，和著命運的多舛，在泣血，在落淚，在嗚咽……

那天，就在他回家的路上，在一棵枯樹下，分明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啼哭。他好奇地停下了車子，側耳細聽，嬰兒的哭聲猶如溺水似的，越來越弱了。他趕忙尋著哭聲找過去，到底發現了一團包裹……

不遠處，正有幾條野狗尋覓著什么，不時吐出了腥紅的舌頭，或蹲或臥，一點點地向著嬰兒逼近了……

天哪！

這是誰家的孩子呀！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，將襁褓中的嬰兒小心地抱在了懷里。瞬間，嬰兒似乎不再那么哭泣了。

“誰家的孩子呀……誰家的孩子掉路上啦……”他在拼命地呼喚著。

四周，死一般的靜寂了。沒有誰肯在意他的呼喚。

風雪，依舊飗飗地吹過。這是一個初冬的時節。

那一刻，他不敢想象，如此的季節，這樣的天氣，孩子一旦沒人過問，將會是怎樣的結果！或許，不曉半個時辰，幼小的生命就會瞬間夭折，注定會被活活餓死或凍死，甚至被不遠處的野狗瘋狂地撕扯……

于是，他將孩子緊緊地抱著，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趕……

【二】

回憶，總是那樣的心酸而漫長。

二十年前，上世紀九十年代，在一個乍暖還寒的時節，年邁的父親終因哮喘，病情日漸加重。就在彌留人世之際，將兒子叫到了身邊。

“長富哪，爹怕熬不過今夜了。這輩子，沒有什么可以留給你的，只有這艱難的日子啦。爹走后，你要照顧好你娘，還有你哥……”

“哎……”他給病炕上的父親使勁地點點頭，久久地跪在父親的身邊，摸著那嶙峋的瘦骨，還有哪枯梗如藤的雙手，禁不住哽咽了，落淚了……

一陣劇烈的咳嗽傳來，父親的一口氣還沒喘上來，便撒手人間了……

半年后，瘦弱的母親相繼而去，只丟下了他和弱智的哥哥。頓時，兄弟兩哭成了淚人。

驀然間，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單和悲涼。

一天又一天，日子就像老牛殘喘似的煎熬著，和著那臭蛋黃似的太陽，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，盼不到盡頭，也沒有了什么指望。尤其看著角落里傻傻的哥哥，看著那空空的屋子，還有哪清冷冷的鍋灶，以及斑駁脫落的墻壁，甚至是掛滿屋隅的灰塵和蛛網，他的心在一次次地撕裂，一次次地破碎，一次次地泣血。

日子不能就這么垮了！

于是，他推著獨輪車，隨著那“咯吱咯吱”的呻吟和悲戚，再度走進了周圍的村子，開始小心地撿起了破爛。從日出到日落。數著那點點的繁星，讀不懂浩瀚的天宇，更不曉得世界在變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