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習時報：個稅起征點之外的思考

繼去年在全國“兩會”上呼吁向富人加稅，放窮人一馬之后，全國政協委員、企業家甘連舫今年又在全國政協會議分組討論時繼續呼吁，提高個稅起征點，增加中等收入群體購買力。同組的全國政協委員、國家稅務總局副局長宋蘭現場回應，將個稅起征點提高到3000元已經讓納稅人從9000萬人減少到 3000萬人，繼續提高起征點沒可能。

適當提高個稅起征點可以增加公民可支配收入，拉動內需增長，但這種提高並非越高越好。當超過一定的標準后，受益人群會迅速減少，逐漸演變為給富人群體減稅，違背了調節收入分配的初衷。同時，起征點過高，覆蓋面過窄，很容易造成國家財政流失，從而影響民生保障。因此，個稅起征點不能盲目提高，必須科學合理地調研論証，尋找最佳平衡點。

當然，隨著財政實力的增強，國家有必要也有能力讓利於民。不過，減輕納稅負擔是一項系統性工程，正如宋蘭副局長所言，“關於稅制改革問題不能分割單列，應該統籌考慮”。事實上，與起征點相比，現行稅收體制中有更值得關注和解決的問題。

比如，按照家庭征稅。必須看到，貧富差距在很大程度上並非來自個人收入，而是來自家庭收入。讓家庭負擔重的人少交稅，讓家庭負擔輕的人多交稅，以確保低收入家庭生活必需品開支，這才是讓窮人活得體面有尊嚴的制度安排，也更符合稅收的公正透明原則。相比按個人納稅，以家庭為單位征收個稅的稅制更人性化，可以充分考慮一個家庭的實際支出情況，公平地衡量納稅人的納稅能力，有助於發揮個稅調節收入分配、促進社會公平的作用。

還比如，消除重復計稅。前些年，單位發給員工的月餅被征收“月餅稅”一度引發爭議。質疑的焦點就在於月餅價格中已經包含了 17%的增值稅以及一定的營業稅，這部分被轉嫁的稅款卻又被當做員工的收入進行重復征稅。中國政法大學財稅研究中心主任施正文教授指出，既征收增值稅和營業稅又征收個人所得稅的復合稅制，在發揮稅收調節收入分配、縮小貧富差距方面的作用有限，並帶來了隱性稅收、重復繳稅的問題。如果減低或取消商品流轉稅，能夠有效降低企業負擔，增加員工稅前收入，同時推動物價下降，減輕民生成本。

再比如，監管隱性收入。清華大學教授李稻葵研究稅收領域后得出結論，在制度頂層設計有缺陷的情況下，拿死錢的普通工薪族被一網打盡，而有各種“活錢”收入的人則逍遙自在，有各種手段避稅。相比發達國家稅務機關有自己的信息情報系統，能分門別類掌握重點人群的收入，我國稅收征管手段落后、信息不對稱，導致高收入逃稅的現象卻十分嚴重。2009年，全國僅有近269萬高收入者自覺進行了納稅申報，共繳納稅款 1384億元，隻佔個稅收入總額的35％左右。當下，亟待改變這種劫貧濟富的“逆向調節”，建立嚴密的監控網絡和信息共享機制，讓灰色收入陽光起來。

提高個稅起征點的呼聲固然有感性因素，卻也反映了稅收減負和公平負擔的民意期待。有關部門除了直言“沒可能”，還需對於“有可能”的地方多動些腦筋，推動稅制改革，回應公眾的合理訴求。